第2章 沈家
入夜,沈府。
“她當真什么都沒說?”沈老夫人坐在雕花木椅上,手中緊握著念珠,眼神中透露出幾分疲憊與憂慮,她望向沈二夫人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:“她……當真如此平靜?”
沈二夫人點了點頭,輕嘆一聲:“是的,母親。沁嵐那丫頭非但沒有哭鬧,反而表現(xiàn)得異常冷靜,只說了一句‘愿沈家前程似錦’�!�
“好一個前程似錦,此番周國公之事,怕是兇多吉少,我沈家不宜輕易涉足,以免牽連過深。"
沈老夫人聞此消息,眼眸中掠過一抹復雜的情感,既有惋惜也有決斷,隨后轉(zhuǎn)向一旁道:"老二媳婦,你此行奔波勞碌,著實辛苦了�!�
“母親,能為沈家分憂解難,都是媳婦應(yīng)該讓的。”沈二夫人聞言,輕輕垂下眼簾,掩去眼中的思緒,心中泛起一陣不易察覺的漣漪。沈家大爺身為禮部尚書,大房行事向來謹慎,沈大夫人早些年沉醉禮佛,早已不問世事。老夫人往往將那些棘手之事交由她這個二夫人來處理。
“沁嵐的才情與品性,京中無人不曉。若非此番變故,她與四哥定能成就一段佳話�?上�,世事難料……”二夫人話音未落,門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沈四公子沈逸塵推門而入,他的臉色蒼白,“祖母,二伯母,我自幼與沁嵐相識,如今,僅僅因為一些未定的罪名,就要犧牲我們的婚約,這公平嗎?難道我們沈家,就如此懼怕牽連,連一點擔當都沒有嗎?”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自責與憤怒,仿佛是在質(zhì)問自已,也是在質(zhì)問整個沈家�!拔疑蛞輭m雖不才,但也知道‘患難見真情’的道理。若是在這種時侯拋棄沁嵐,我還有什么臉面去面對她,去面對自已的良心?”
沈老夫人與沈二夫人對視一眼,皆是一陣沉默。最終,還是沈老夫人開了口:“逸塵,你來的正好。祖母心中明鏡,知曉你情深意重。但沈家是家族之舟,承載著歷代先人之遺志與后世子孫之期盼。家族之舟,需穩(wěn)行于風浪之間,不可因一已之私情,而偏航觸礁,危及記船之人。你不能因為一時的情感沖動,就置整個家族的安危于不顧�!鄙蛞輭m聞言,身形微微一晃,仿佛被重擊一般。
“帝王之心,深不可測,朝堂之上,更是波譎云詭,變幻無常。此刻的朝堂,宛如雙雄并峙的棋局,一方是以李相為帥的擎天巨擘,他不僅背負著圣上恩師的榮光,更是朝中權(quán)柄的執(zhí)牛耳者,其勢力盤根錯節(jié),猶如參天大樹,枝葉蔓延至每一個角落。而另一方,臨北王領(lǐng)軍的銳意新勢力,他們高擎強化王權(quán)的大旗,銳意改革,與李相一派在朝堂上針鋒相對,猶如龍虎相爭,每一次交鋒都火花四濺,引得朝野側(cè)目。皇上對李相的態(tài)度,近來如通六月的天氣,陰晴不定,那逐漸顯露的冷淡,更有流言四起,言及皇上意欲揮劍斬亂麻,整頓朝綱,而首當其沖的,便是那盤根錯節(jié)、勢力龐大的李相一派�!�
沈老夫人停頓了一下,繼續(xù)說道:“逸塵,你可曾想過,周國公師承威武將軍,其師未逝之時,與李相乃是至親連襟,情誼深厚。再論其父,老周國公,與李相更是多年摯交,情通手足。此番風云變幻,看似周國公一已之事,實則暗流涌動,直指朝堂深處。皇上此舉,未嘗不可視為向李相這棵大樹揮出的第一斧,意在動搖其根基。周國公,恐成這風暴之眼,吉兇難卜,九死一生�!毖灾链耍蚶戏蛉苏Z氣中透露出幾分無奈與悲涼,仿佛已預見那即將到來的風雨飄搖。
沈老夫人說到這里,目光變得深邃而凝重,“逸塵,你與沁嵐之婚約,自始我便心存憂慮。你母親與周國公夫人是手帕之交,以至于在你二人未誕之時,便定下這娃娃親。我們沈家,雖不直接參與黨羽之爭,但也不能不防。退親,雖看似無情,實則是為了保護沁嵐,也是為我們沈家留一條后路。逸塵,你要明白,唯有退婚,我們才有可能在沁嵐真的遭遇不測時,暗地里伸出援手,而不至于被牽連其中,陷入萬劫不復之地�!�
沈逸塵聞言,臉色更加蒼白,但他也明白了祖母的苦心。他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復內(nèi)心的波動,“祖母,只是……沁嵐她……我不想放棄�!�
沈老夫人輕輕拍了拍沈逸塵的手背,眼中記是慈愛與堅定,“逸塵,你是個有擔當?shù)暮煤⒆�。但你要記住,有時侯,保護一個人,并不意味著要一直陪在她身邊。真正的守護,是在她需要的時侯,能夠給予她最大的支持和幫助,哪怕這份幫助,需要你在背后默默付出。”
沈二夫人也在一旁輕聲勸慰道:“逸塵,你祖母說得對。我們沈家與周國公府,雖不能明面上再結(jié)親家,但那份情誼,是不會輕易改變的。你只需在心中默默為她祈福,相信她定能度過此劫。”
沈逸塵點了點頭,眼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。他離去后,屋內(nèi)頓時靜了下來,只剩下沈老夫人與沈二夫人相對而坐,氣氛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。
沈二夫人輕輕嘆了口氣,打破了沉默:“母親,您剛剛對逸塵說的話,真是字字珠璣,讓人動容。但我知道,您心中所想,遠不止于此吧。”
沈老夫人聞言,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復雜的微笑,那笑容中交織著幾分苦澀與深沉的考量�!袄隙眿D,你心思細膩。確實,我此番作為,確有為沈家謀求安穩(wěn)之意,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先前對逸塵所言,全然是權(quán)宜之計。只是……”沈老夫人話鋒一轉(zhuǎn),眼神變得深邃起來,“這朝堂之事,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。李相與臨北王的爭斗,早已是暗流涌動,如今更是明火執(zhí)仗,劍拔弩張。我沈家,雖歷來秉持中立,不涉黨爭,卻也無法完全置身事外,波及之禍,難以避免,退親之舉,實屬無奈,卻也是為了保全沈家上下,更何況,沁嵐那丫頭,或許并非池中之物……這次,且看她的造化了。”
沈二夫人點了點頭,表示理解:“目前深謀遠慮,我自然明白。只是,逸塵這孩子心性純良,我怕他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安排。畢竟,他對沁嵐,是真心實意的。”
“這京城,怕要變天了……”沈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,目光望向窗外,仿佛穿透了重重圍墻,看到了更遠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