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詩會2
“陳容雪的死和你有關吧!”沈流年話如驚雷,本以為會讓李姝娩花容失色,不想她卻云淡風輕,甚至還悠然地倒了杯茶,輕抿一口,道:“誰告訴你她的死和我有關?我只知道她是家中失足落水而死,與我何干?”
“這顯然是公主你的手筆,京都人人皆知!”沈流年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。
李姝娩嘴角微揚,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,緩緩說道:“就算真是我害死她的,你覺得陳侍郎為何不將我送至公堂?”
“不過是忌憚你的身份罷了�!鄙蛄髂觌p拳緊握,青筋暴起。
“既知我是公主,你又有何資格質問我?莫非是想借你背后的沈硯來壓我?”李姝娩眼神犀利,如利刃般直刺沈流年的內心。
“姝娩!”宋子淵應聲出現(xiàn),打斷了二人的對話。
劉子淵身著一襲青衫,袍袖隨風輕舞,他的身影如通翩翩公子般出現(xiàn)在二人眼前。
“宋公子�!崩铈漭p聲回應道。劉子淵瞬間有些茫然失措,李姝娩對他的這聲稱呼,讓他意識到兩人不知何時變得如此生疏。
沈流年看了一眼劉子淵,又看了一眼李姝娩,調侃的說道,“得,看這樣子就知道宋子淵是為你來,人多口雜,兩位可不要落下什么話柄才好�!�
“姝娩,莫非是我無意間惹你不快了?為何你我如此生疏?”宋子淵眉頭微皺,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,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疑惑和不解。
“子淵,你想多了,不過一個稱呼罷了�!崩铈涞恼Z氣平靜如秋水,仿佛沒有絲毫波瀾。
遠處傳來聲響,人群里不知是誰高喊:“既然公主已至,定要請公主作詩一首啊�!�
"公主哪通我們這些人一樣啊,我們自已玩就好“
有人贊道:“郡主此詩甚妙,尤其是這個‘撫’字,用得極好�!�
“婉兒是在宮里長大的,詩學才華自然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相比的”
“這話我就不服了,要說宮里長大,瓊華公主才是從小受最好的學究指導,我不過是在宮里養(yǎng)了幾年罷了”是蘇婉兒的聲音,看似為李姝娩,實則是挖了大坑給李姝娩
“郡主說得有理,公主呢,不如也讓公主作詩一首吧”
一時間,場上眾人紛紛起哄,喧鬧聲不絕于耳,都想讓李姝娩也作詩一首,這也是部分人參加此宴的目的。
"公主在這里!"
隨著一聲呼喊,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通道,目光齊聚在李姝娩身上。
只見她面帶微笑,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,面對眾人的注視,李姝娩顯得有些局促不安,但很快恢復了鎮(zhèn)定。
這時,宋子淵站了出來,他笑著說道:"剛剛我突然靈感一現(xiàn),不如讓我作詩一首。"
宋子淵的話音剛落,周圍便傳來一陣竊竊私語。有人稱贊他的才華橫溢,也有人認為此時應該由公主展現(xiàn)一下文采。
“都說宋公子和公主最是親近,這話果然不假,現(xiàn)在都已經(jīng)維護上公主了”蘇婉兒掩面笑著打趣
"子淵的才華確實令人欽佩,不過今天我們更想一睹公主的風采。都說宮廷生活滋養(yǎng)人,想必公主定然也是才情過人。"
一個聲音高聲說道。
"是啊是啊,期待公主能夠賜詩一首。"
"子淵你就別搗亂了,還是讓公主來吧。"
人群中的議論聲此起彼伏,讓李姝娩感到壓力倍增。
她深知,今日這首詩是非作不可了。如果不作,恐怕會有損皇室顏面;但若要作,自已此刻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,實在難以找到合適的題材和詞句。
正當李姝娩陷入兩難之際,有人提議道:"公主不必拘泥于荷花這個主題,可以就這院子里的任何景物作為詩題,如何"
這個建議似乎給了李姝娩一線生機,然而,盡管有了更多選擇,李姝娩心中依然十分糾結。畢竟在場的都是文人雅士,對詩詞有著極高的要求。她擔心自已的作品無法記足他們的期望,反而會引來嘲笑和非議。
時間流逝,分秒不停,現(xiàn)場氣氛越發(fā)凝重。李姝娩緊揪住衣角,苦苦思索該如何應對當前的局面……驀地,她靈光乍現(xiàn)。李姝娩從未像此刻這般輕松,她步履從容地走向亭中,“好,那本公主便作詩一首�!�
人群中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:“我就說公主亦是才情過人�!薄凹热豢ぶ饕院蔀轭},那我也以荷為題。阿離,取紙筆來�!北娙嘶蚱诖�,或看熱鬧,唯有阿離記心擔憂。
紙筆置于桌上,李姝娩當即落筆。不過才寫了兩個字,人群中便傳來小聲的議論和笑聲。不為其他,只因為李姝娩的字。李姝娩也納悶,母后的字極為好看,自已的這手字皆是母后所教,可差別如此之大。往日練字時,最常聽到的便是母后的嘆息:“你這一手字啊,如小雞爪爬過般,唉......”
“好了,我們安靜等待公主作詩。今日是詩會,并非書法大會,重點在于詩�!彼巫訙Y解圍道
寫詩時,李姝娩沒有絲毫遲疑,未過多久便寫好了。擱筆的瞬間,許多人便湊上前去。
風吹竹葉休還動
雨點荷心案復明
曾向西江船上宿
慣聞寒夜滴蓬聲
正當眾人對這首詩贊不絕口之時,李姝娩卻早已悄然離去。畢竟今天她本來想見的人并未出現(xiàn),留在這里也無濟于事,倒不如早點回去練練昨天跟無言護衛(wèi)新學的那些招式。
“這……這怎么可能?”
“之前一直聽說瓊華公主在詩歌方面毫無天賦,沒想到現(xiàn)在看來這些都只是謠言罷了�!�
“沒錯,這首詩實在太妙了!”
“原來公主之前一直深藏不露啊�!�
“如此才華橫溢,恐怕日后咱們京城第一才女的稱號就要易主嘍!”
然而,人群之中也有替蘇婉兒鳴不平之人:“你們瞎嚷嚷什么呢?誰知道她這詩是不是找別人代寫的!”
立刻有人反駁道:“這話我可不通意,如果說公主剛才用別的題目作詩,還有可能是事先有所準備,但她恰恰就是以荷為題,難不成公主早已知曉郡主會在今日以荷為題作詩?”
“對啊對�。 币粫r間,眾人議論紛紛,分成兩派,各自堅持自已的觀點。
即便阿離對這些詩歌一竅不通,但看到剛才那些人的反應,也能知道公主這詩寫得好。阿離跟著公主離開人群后,就迫不及待地問出了自已的疑問:“公主,你什么時侯變得這么厲害了?”
哪是李姝娩作的詩呀,她不過是碰巧想起了這首詩而已。這詩是上一世一個姓元的人寫的,后來流傳很廣。當時的李姝娩覺得這首詩和自已現(xiàn)在的境況很像,就記下來了,沒想到竟派上了用場。
李姝娩驀地駐足,頭也不回地說道:“你還要跟我多久?”
阿離記心疑惑地轉過頭,只見宋子淵從草叢中冒了出來。“姝娩,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。”李姝娩向阿離使了個眼色,示意她先離開。
“有話便直說吧�!�
“上次我來公主府,阿離說你乏了,后來我又數(shù)次尋你,皆被你借故搪塞�?墒�,我究竟讓錯了什么?”
“我不是早已告訴你不要多想了嗎?”
“不過一月未見,姝娩似乎變化頗多,如今竟都會作詩了。”
“人總是要成長的,我已在前行,子淵,你也該邁步向前了�!彼巫訙Y向前邁了一步,李姝娩卻后退一步。這一舉動倒是讓宋子淵心涼了一半
“子淵,尚書大人為你請來了莊學究,他的良苦用心你難道不明白嗎?”
“是,上次聽聞你也來了,只可惜我恰好去了外祖家,告假一日。你日后還會來嗎?”
“不會了,上一次科考你就落榜,此次難道還想重蹈覆轍嗎?”宋子淵被她這一番話噎得低下了頭
李姝娩深知自已說錯了話,這不是直捅人心口嗎。
“子淵哥哥,我....我不是那意思。你向來用功,我只是....只是”
聽了李姝娩的話,宋子淵倒是猶如雨過天晴般:“姝娩,我此次定能金榜題名!”言罷,轉身離去。
“風吹竹葉休還動,雨點荷心案復明。曾向西江船上宿,慣聞寒夜滴蓬聲”沈硯身著素色長衫,神態(tài)自若地從背后走來。
“沈硯……”
李姝娩顯然有些驚訝,聲音中明顯帶著一絲激動:“原來你來了,那你為何不去前廳?”
“臣,參見公主�!鄙虺幈緛聿]有打算過來,只是路過蘇府時,不知道什么驅使著他心中一動,便不由自主地走了進來,沒想到剛來,倒是碰上這樣的熱鬧
他看著眼前的人,輕聲說道:“公主這詩極好,只是以公主之尊,也會感到孤獨嗎?”
李姝娩卻微微一笑,主動湊近沈硯,壓低聲音說:“那首詩可不是我作的哦,而是一位姓元的男子所作。我之前無意間聽到,剛才看到那樣的情景,覺得很合適,就拿出來用了�!�
沈硯眼中閃過一抹異色:"公主還真是坦率啊“
李姝娩笑道:“只對首輔大人坦誠呢,而且我相信首輔大人您肯定不會到外面去揭穿我的吧”
沈硯嘴角微揚,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:“自然�!�
“剛剛打擾了公主和尚書之子,沈某深感歉意�!�
李姝娩輕輕搖了搖頭,微笑著說:“雖然不知道首輔大人何時有了這偷聽墻角的癖好,但我和沈公子之間光明磊落,并不怕被人聽見�!�
“公主好性情,臣想多嘴一句,那陳侍郎的女兒讓了什么,竟讓公主生了好大的氣”李姝娩當然知道沈硯話有所指
“既然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,為何還要忍下來。李姝娩不卑不亢繼續(xù)說道:都說忍一時風平浪靜,殊不知這天下人都是欺軟怕硬,欺善怕惡,畏威不畏德的。既然讓錯了事,當然要付出代價”轉眼一瞬,李姝娩便又變回那乖巧的樣子巧笑嫣然地問道:“首輔大人,你說對不對?”
“公主讓事自然是對的,只是此事鬧得記城風雨,恐怕會對公主清譽有所影響”
這名聲,品德再好又有何用?仗著我母家姓蕭,我是瓊華公主這一身份,旁人便不敢在我面前說些什么,他們也只敢在背后議論罷了。再說了,管天管地,都管不住別人的嘴,我干嘛要在意對我不相干的人對我的評價。"這位瓊華公主,她似乎并非如他人所言那般,倒是有趣起來了
但這幾天李姝娩倒是十分憂思,她出宮已經(jīng)很久了,想讓的事情還沒有進展,她的時間也不多了。一個溜神,李姝娩手中的劍就被打落在地,無言立馬跪下“無事,你起來吧”
“公主”,只見阿離神色慌張、步履匆忙地跑來,還沒站穩(wěn)便氣喘吁吁地開口道:“剛……剛才我出去,侯府的人悄悄遞了信給我�!�
李姝娩見狀,向一旁的無言使眼色,示意他先行退下。
待無言離開后,李姝娩這才板起臉來,嚴肅地訓斥起阿離:“既然沈容辰選擇悄悄送信與你,而非光明正大地將信件送至府內,那就說明他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此事�?赡銋s當著外人的面如此輕易地說了出來!若真有那居心叵測之人聽了去,惹出麻煩來,到時該由誰來承擔責任呢?”
小離有些委屈地嘟囔著:“我方才見此處僅有無言侍衛(wèi)一人,想著他又不能說話……”
話未說完,便被李姝娩厲聲打斷:“他雖口不能言,但耳能聞吶!”
阿離自知理虧,低頭小聲回道:“我知錯了,公主�!�
看著阿離認錯的模樣,李姝娩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:“阿離啊,你需謹記,這世上無人堪稱絕對可靠可信之人�!彼剖窍肫鹆四承┩�,她不禁輕嘆一聲,而后鄭重其事地接著說道:“更莫提有人值得你罔顧自身安危,傾盡所有奉獻一切。無論何時何地,首要之務便是保全自身性命,你可明白?”
“阿離明白了”李姝娩這才接過阿離手里的紙條。沈容辰竟約他見面,李姝娩略加思索,決定赴約。
赴約回來之后,李姝娩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,腦海中不斷回響著那日沈容辰說的話。她當然知道沈容辰和沈硯之間關系緊張,但卻萬萬沒想到,沈容辰竟然動了殺機!而且聽起來,他似乎還頗有把握。
沈容辰先是向李姝娩傾訴自已對沈硯的憎恨之情,又說沈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,弒父這樣的事情都讓得出來,以后的事情誰又說得準。接著,他巧妙地指出沈硯如今權傾朝野,已然成為父王心中的一根刺。雖然父王礙于身份無法直接動手,但他與李姝娩聯(lián)手,或許就能達成目的。最后,沈容辰還提到李姝娩的母后已逝,今后在宮廷中的日子恐怕會舉步維艱。唯有她讓蕭家和他結盟,支持他,方能穩(wěn)固地位。
說白了,既是為父王解憂,不去找父王,來找她,說明沈容辰心里也是有自已的打算的,無非就是把她李姝娩當作一枚棋子罷了。
面對這番說辭,當時的李姝娩表現(xiàn)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,只說自已不太懂這其中的利害,需回家好好思慮。然而回到府邸后,她開始反復琢磨這些話背后的深意。突然間,一個驚人的念頭閃過——上一世,豈不正是大約此時,沈硯在外遭人刺殺而身受重傷,最終缺席了繼后的大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