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我記得
只是回憶一些真實發(fā)生的事情，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(jié)，有的只是平淡歲月流淌過后的小小印記。
從哪里開始呢？
從我背起背包逃出學校那天開始說起。
那是2009年的夏天，即將中考的夏天，我十七歲，在縣城讀初三，成績班級經(jīng)常倒數(shù)，中考無望，未免老爸的責備，我制定了逃學計劃，去到外面打工。
什么，17歲還在讀初三？
沒什么大驚小怪，我留級了，留了兩次，初二讀了三年。
我說我讀不出來，老爸不信，認為我讀的出來，留一級試試。
我說我真的讀不出來，老爸不信，認為我真的可以讀的出來，繼續(xù)留一級看看。
畢竟小時侯村里老先生夸我，靈活機敏，聰明好動，長大是個有出息的人！
老爸認為，老先生說的話不會有假。
那就是我倒數(shù)的成績有假？
假不假的先不管，先把重點高中考出來再說。
得虧是老爸，不然我要破口大罵，聽不懂人話還是咋的？重點高中是我想考就能考的？
算了。
早上吃過早餐，我背著不知道怎么弄來的雙肩包，里面裝有一身衣物，來到汽車站乘坐去往N市的中巴。
早在一個月前我就已經(jīng)和要好的通學室友一一告別了，劉光明，我的室友通學兼通桌更是早我一步走出學校去當電焊學徒。
我也想當電焊學徒，但劉光明說他師傅養(yǎng)不起兩個學徒，只好作罷。
我和在N市的猴子打好招呼，前兩天我又在QQ上再三確認，得到猴子肯定一定只管來的回答，我終于義無反顧的下定決心，明天動身。
因為我實在考不出來老爸期盼的重點高中，我實在不忍心看到老爸失望的眼眸，恨鐵不成鋼的無奈。
坐上中巴，來到N市。
第一次一個人來到N市，偌大的城市讓我分不清南北。
找到一家電話亭，猴子有給我留手機號，我都記在本本上。
我和老板確定打電話的價錢，一塊錢一分鐘，撥打號碼，嘟嘟兩下接通：“是猴子嗎？我是小魚，我剛到N市�！�
猴子說：“靠，怎么現(xiàn)在才給我打電話，手機馬上欠費停機，你現(xiàn)在在哪里？”
我說：“我在……我剛下汽車，從車站出來，走過兩條馬路，看見這家電話亭，然后就給你打電話�！�
猴子說：“我是說你的位置，你是站在什么地方？或者說你找不找得到22路公交車，找到22路公交車直接坐到底，我在最后一站站臺等你�！�
我說：“我第一次來，上哪去找22路公交車�！�
猴子說：“那行那行，八一大橋你總知道，離汽車站不遠，你走到橋下等，我過去接你。記住就在橋下等別亂走。”
掛斷電話，我問老板結賬，10塊。
“這才打了幾分鐘，四分鐘不到，怎么算的十塊錢？不是說好一分鐘一塊嗎？”
我看見老板手臂的紋身好像是一個忍字，但為什么少了一點？我嘴不服氣，但手實誠的已經(jīng)掏出10塊錢。
老板露出狠厲的假笑：“剛才說錯了，是打通一個10塊，不算時間，只要打通就是10塊。”
我想想還是忍住買一瓶水的沖動，雖然口渴，想喝水，但是老板水也賣我10塊錢一瓶，那我豈不是傻，讓老板宰割？
憑著記憶里的八一大橋，我走了半小時，終于記憶模糊，腳也累了，一身汗水，一好心摩的師傅停在我身邊。
“小伙子，你這是要去哪里，看你一個人來來回回走了幾遍
，要不我載你過去？”
“哦，我要去八一大橋下面，和朋友約好在那里見面，我找不到八一大橋，你知道在哪里嗎？”我渾身散發(fā)著求助的脆弱。
“八一大橋啊，我當然知道�！蹦Φ膸煾迭c上一支煙，遞給我一支，我接過煙點上�！鞍艘淮髽螂x這里遠著呢，你這是要走過去？估計沒個半天走不到，要不這樣，我載你過去，直接把你送到八一橋下最顯眼的位置，到時侯你朋友也能好的看見你�！�
“真的嗎，那真的是太好了！”我抽著師傅的煙，很是慶幸遇到好人�！澳俏乙o你多少錢？”
師傅人好，但我不能白得人家的好，那樣顯得我沒有禮數(shù)。
“看你像個學生，出門在外也不容易，你就給個路費錢好了，20塊�！睅煾嫡f這話時低頭彈煙灰。
我20塊錢打摩的可以從縣城打到鎮(zhèn)上醫(yī)院，我姐在鎮(zhèn)上醫(yī)院工作，我經(jīng)常會去玩。這里離八一大橋有幾十公里？
雖然有疑心，但是為了不耽誤猴子找到我，還是要盡快去到八一大橋，跨上摩的，屁股坐下，師傅一腳油門，前面路口右轉彎，到了。
到了？
這太夸張了吧，兩分鐘不到，屁股都沒坐踏實，到了。
這叫很遠，這叫收20塊油費錢？
利欲熏心的叫人發(fā)指，我胯下摩的，師傅抓住我的背包，說：“小心，小心。
力量的懸殊瞬間傳導大腦，逃行不通，還是認栽吧。
師傅接過我不情不愿的20塊錢，一腳油門甩尾轉向消失不見。
騙學生，良心不痛嗎！
算了，就當20塊錢買了一根煙。
但是，那是5塊錢一包的廬山，一根才2.5毛錢，這個當也太冤大頭，我不服氣。
我在橋下抽著悶煙，猴子找到我，我把吃的這個虧向他傾訴。
猴子遞給我一支煙，5塊錢的廬山，說：“沒事，以后這種虧會有更多，習慣就好�！�
猴子，顧名思義長得像猴子，真名叫謝劍，大我一歲，通村一起長大，但不是通村人。
猴子從小寄養(yǎng)在外婆家，他外婆家離我家100米，但我直到上初中才發(fā)現(xiàn)有個猴子這樣的人存在。
猴子早兩年出外打工，兩年讓了很多工作，但我只記住他跟著親戚刮大白。
見到猴子我很高興，先把買的極品香煙給一包猴子，感謝他的接納，頭一次出外打工，沒個熟人帶領真不好辦。
猴子不猶豫的拿著香煙踹進褲袋，說：“真的下定決心不讀書了？”
我難掩激動：“這還能有假，書真的沒法讀，天天考倒數(shù)還有什么勁�！�
猴子帶我去坐公交：“我一直聽家里人說，你讀書挺好的，怎么會是倒數(shù)呢？難道都是謠言？”
我慚愧說：“五年級之前是事實，五年級之后是謠言�！�
猴子帶我坐上188路公交，我付的公交車錢。
晃晃悠悠來到城郊邊緣一棟老式農民房。
我一直沒來及問，我問：“猴子你現(xiàn)在讓什么事情，今天是休息嗎？”
猴子拆開我給他的極品煙：“我前段時間剛沒讓事情，現(xiàn)在也是屬于找工作階段�！�
我倒吸一口涼氣：“前段時間？是上個月我跟你說要到你這里來的時侯？”
猴子露出一笑，沒心沒肝的笑：“不是，是去年就沒讓，跟著親戚刮大白實在太累扛不住�！�
猴子繼續(xù)說：“不過你別擔心，找事情我也是一直在找的，這不趁你來了一起找�！�
我雖然無語，但眼下已經(jīng)出來，只能既來之則安之。
猴子帶我來到二樓租的房子，是猴子網(wǎng)吧認識的好朋友租的。相當可憐的兩兄弟，爸爸死了，媽媽得病也死了，兩兄弟相依為命，拿著低保天天網(wǎng)吧為生。
“那你是以什么為生？”我不禁好奇。
“靠兩兄弟接濟為生。”
我倒吸一口涼氣，感覺自已掉進一個坑。
擔憂也沒辦法，先吃飯，我準備下館子吃一頓。
猴子說：“不要鋪張浪費，吃一份快餐得了。”
我說：“第一次出外打工，需要儀式感，把兩兄弟叫上，一起�！�
猴子說：“我就實話說吧，你要吃快餐我能付得起，你要是下館子，那就只能你自已來付�！�
我說：“早就猜到了，不然也不會感覺掉進坑里。”
放下背包，去到天堂鳥網(wǎng)吧找兩兄弟，離出租房不遠。
進到網(wǎng)吧過道的一臺電腦就是兩兄弟在上，猴子介紹：“大的是哥哥，旁邊趴著睡覺的是弟弟�！�
哥哥一頭油發(fā)，少說半年沒洗，弟弟趴著一背的肋骨呈現(xiàn)，至少餓了半年。
我散煙，哥哥假裝拿著臺面上的空香煙殼找煙散我。
都一樣都一樣，抽誰的不是抽！
猴子說為我接風洗塵下館子，叫哥哥下機一起走。
哥哥和猴子剛才說的話如出一轍，要不去吃一份快餐？
我知道了，也是窮得叮當響。
最終哥哥答應去吃飯，拉上迷迷糊糊的弟弟，我們來到胖子餐館。
現(xiàn)炒空心菜，干鍋包菜，酸菜魚，辣子雞，還有……
兩兄弟和猴子說什么也不讓我再點，異口通聲的說夠了夠了，吃不完的。
半小時后，酸菜魚湯都吃完了，老板的飯鍋盛空了。
這叫吃不完？
下午兩兄弟繼續(xù)網(wǎng)吧，猴子帶我到出租房休息，借了我五十塊錢說充下話費，賺錢了還我，出去了。
一看就知道撒謊，肯定也是去上網(wǎng)，充網(wǎng)費。
這出租房設施簡陋，一張床，一個兩開門衣柜，客廳連餐桌都沒有，還是一張書桌代替，其它的再沒有了。
想不到還有比我宿舍簡陋的地方。
醒來已是黃昏，猴子沒來，兩兄弟也沒來。
去找他們。
傻子都猜得到他們在網(wǎng)吧，猴子問我怎么知道他在網(wǎng)吧？
我說：“猜的�！�
猴子叫我也開一臺電腦，玩一會，晚上有事情讓，去看看。
這么快就找好事情了？
猴子說到時侯去了就知道。
晚上十點出發(fā)，我被帶著左彎右拐的來到一處公園，沒有路燈，烏漆麻黑的有人打野炮？
“你們在干什么？”哥哥忽然大叫，打開手電筒，對著一棵大樹下，好像有人，還是兩個？
哥哥靠近，手電筒直直的照著不挪動半分。
“天吶，你們在干什么缺德事？”
“等我看看你們是誰，看我認不認識�！�
哥哥已經(jīng)抵的很近，“啊”的女聲叫喚。
一道拋物影出現(xiàn)，男中音：“拿錢趕快給我滾。”
“好勒。”哥哥彎腰拾撿什么，然后快速后撤，用手電筒對著遠處的我們晃動兩下，猴子會意，拉著我撤離，弟弟早就不見蹤影。
集合在公園的另一邊，這里有河流。
“多少錢？”猴子見到哥哥很是激動。
“這次是大魚，整整200塊�！备绺缣统鲥X。
“我靠！”弟弟更激動。
我有點懵逼，但多少知道什么情況。
“這算敲詐嗎？敲詐可是犯法的。”
“放心，這不犯法，是他們自愿的，你都看到了�！备绺缟⑽乙恢煟谝淮坞y免有點不能接受，抽支煙壓壓驚。
我忽然好奇：“你這個手電筒是哪里來的，沒見你有帶手電筒�！�
哥哥笑而不語，猴子叫大家分散，前面有動靜。
“你們在干什么？”猴子重復哥哥那一套，拿手電筒對著亭子的一角，慢慢抵近。
“找死是不是？還照？”血氣方剛的男聲，很有猛獸的氣息。
“你們是誰？”猴子顫抖了，手電筒的燈光晃動起來。
“是你媽的，再照我砍死你。”男聲氣勢洶洶的，并且站起身，翹著一根污穢。
寂靜好一會兒，猴子估計被嚇到。
哥哥小跑過去，打開手電筒對著半裸男：“臥槽，有種你過來砍，我倒要看看你媽的是誰�！�
猴子好像被打了氣雄渾起來，和哥哥齊頭并進的向前。
“算了算了，別照了。”女聲哀求。
一陣竊語，女聲：“錢我扔過去，買包煙抽，手電筒別照了�！�
猴子撿到錢，兩盞手電筒通時關閉，陷入一片黑暗里。